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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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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, 臨近打烊時,門外停下一列車隊,足足八輛馬車,一下子把街道都給占滿了。

何春桃出門一看, 才知車隊主人是皮毛商人何老板, 一個多月前出關進貨時途徑此地, 在食肆用過一次膳, 因著跟她同姓,也算是本家了, 就多攀談了幾句,這才有些印象。

“何老板這是進完貨回來了?快請進!”何春桃於是熱情地招呼道。

待何老板帶著人進店坐下, 何春桃親自給他斟了杯茶, 笑著問:“何老板這次可真是大豐收啊, 這麽多貨運回京城,指定要發大財了,小妹在這裏提前道聲恭喜了!”

“大財談不上, 賺點嚼用罷了。”何老板謙虛了一句, 還是忍不住讓人拿了幾張皮毛進來, 一邊展示一邊道:“這次確實運氣不錯,收了些好皮, 妹子你看, 這是紫貂皮,這是白狐皮,這還有一張虎皮……”

何春桃見這些皮毛品相極好, 毛色純凈, 又有光澤, 忍不住上手摸了摸, 驚嘆道:“這麽好的皮,就是京城那些富貴人家,怕也要搶破頭呢。”

何老板一時更加得意:“來之前,已經有好些公侯之家跟我預定了,這幾車皮毛運回去,確實不愁賣。”

“何老板眼光好又有魄力,您不發大財誰發大財?您以後發達了,可別忘了提攜下小妹我啊。”何春桃又說了幾句好話,畢竟做生意的,誰也不會嫌吉祥話多。

何老板聽了高興,翻出一張灰兔皮來,豪爽道:“妹子,咱倆都姓何,能在這邊關遇上也是緣分,這張灰兔皮就給你家小安做件皮襖,也算是我這個當伯伯的一片心意。”

“使不得使不得,這麽貴重的東西,我不能收。”何春桃連忙推拒道。兔皮雖比不上那些貂皮狐皮什麽的貴重,但這張灰兔皮品相完好,也不便宜。

“妹子不收就是跟大哥我見外了,我這次出關進貨,要不是靠著妹子你做的那些肉幹烤餅,怕是就要餓死在半道上了。關外的食物,我實在是吃不慣。”何老板說完,見她還不肯收,便道:“大不了今日這頓飯我不付飯錢了,就用這張灰兔皮來抵。你要是還不肯收,下次我再來邊關進貨,就不進你這桃原食肆的門了。”

何春桃見他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,只好道了聲謝,收下了這張灰兔皮,又吩咐謝霽庭:“小謝,你招呼好何老板,我進去做菜了。”何老板一行人多,得做好些菜才夠吃。

何老板這才發現店裏換了個新夥計,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,也見過不少人了,但像眼前這個夥計這般俊美又氣度不凡的卻是從未見過,他見過的京城那些公子哥兒比起這個小謝也差遠了。

這樣一個一表人才器宇不凡的人,怎麽會屈居在一間小小食肆當跑堂夥計?

何老板心下疑惑,卻沒有問出來,也不敢讓他伺候,斟茶倒水的都自己來。

誰知,他不讓人伺候,人卻直奔他放在一旁的皮毛了,見這姓謝的夥計伸手就要拿旁邊桌上的皮毛,身邊護衛要出聲呵斥,被他瞪了一眼才閉上嘴。

何老板沒出聲制止,是想看看這姓謝的夥計究竟想做什麽。

謝霽庭拿起擺在最上面的一張紫貂皮,用手指撚了撚,又捏了捏貂皮尾巴,才道:“這紫貂皮是假的。”

“什麽?不可能!”何老板蹭地一下站了起來,“我收了這麽多年紫貂皮,不可能認錯!紫貂皮針毛細膩柔軟,毛尖泛紫光,遇風更暖,遇水不濡,點雪則消,我一一驗過,絕不會有假,你說它是假的,有何證據?”

“雖然不知賣給何老板這張紫貂皮的人是怎麽做到以假亂真的,但我確定,這張紫貂皮應該是石貂皮染色偽造而成,何老板如果不信,可以用火燒一下試試,用了染料,經火一燒,應當會有刺鼻的氣味。”謝霽庭建議道。

“東家,不能燒啊,這張紫貂皮至少能賣二百兩,一燒這二百兩銀子可就沒了!”一旁護衛連忙勸道。

何老板臉色變了又變,還是一咬牙,從紫貂皮尾巴上拔下幾根毛,放到油燈上燒了下,湊近一聞,果然氣味十分刺鼻。

他這次,當真看走眼了?這次收的紫貂皮可不止這一張,難道全是假的?

“你是怎麽發現這紫貂皮是假的?”何老板忍不住問。

“手感不太對。且石貂尾巴比紫貂尾巴略大一些。”謝霽庭答。

何老板很是驚訝,他做了這麽多年皮毛生意,都沒摸出不對來,這姓謝的夥計是怎麽摸出來的?除非他時常穿紫貂皮制的衣裳,摸得多了才能這般輕易就辨出真假來。看來他以前一定是非富即貴了。

何老板於是將車裏剩下的紫貂皮都拿出來,請他幫忙分辨真假。最後發現,數十張紫貂皮裏,竟只有不到十張是真的。

這下損失大了!何老板一時既沮喪,又慶幸。慶幸的是提前發現了這些紫貂皮是假的,不然等回了京,把這些假皮賣給了貴人們,一旦被發現,可就不止是損失些銀子這麽簡單。

“謝小兄弟,今日多虧了你幫忙,不然後果只怕不堪設想。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,大可說出來,只要我能幫上的,就一定盡力!”何老板於是道。

謝霽庭猶豫了下,還是開口道:“在下確有一件事想請何老板幫忙,不過何老板若是不願,在下絕不勉強。”

“什麽勉強不勉強的,你直說便是。”何老板爽利道。

“在下有一封信,想托何老板帶回京城,送到章大學士府。”

何老板一楞,章大學士?清流大儒章宗濂?聯想到章大學士最傑出的那位弟子,他頓時明白了,眼前這個氣度不凡的跑堂夥計,竟然就是從前懸在京城一眾貴公子頭上的那輪曜日,英國公府世子謝霽庭!

英國公府出事他是知道的,卻不知道謝世子竟被發配到了這個地方來。

畢竟事犯謀逆,若是幫他帶信,萬一牽連進去惹上麻煩就不好了。

但,這位謝世子今日確確實實幫了他一個大忙,他實在不好拒絕。

罷了,就當是結一個善緣好了!畢竟像謝世子這樣的人物,就算暫時淪落至此,也難保不會有翻身的一天。

“好,我一定幫您把信帶到。除了帶信,您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?”何老板又問。

“多謝何老板。您能幫忙帶信,在下已經心滿意足了。”謝霽庭感激道。

何老板見他和食肆的何掌櫃關系匪淺,於是在酒足飯飽後,留下了那張拔了幾根毛的假紫貂皮,揣著謝霽庭交給他的信,帶著車隊離開。

何老板走後,何春桃捏著那張紫貂皮,狐疑地問謝霽庭:“無緣無故地,何老板為什麽非要送你一張紫貂皮?”

謝霽庭將自己幫忙分辨紫貂皮真假的事說了,又道:“這張紫貂皮是用石貂皮染色偽造的,又拔了幾根毛,想是賣不上價,便留給你做衣裳了。”

剛才何老板非要留下這張紫貂皮時,他本想拒絕的,但想到她摸著那些皮毛時艷羨的眼神,才厚著臉皮收了下來。

何春桃更疑惑了:“你幫了他的忙,他送我紫貂皮作甚?”

謝霽庭想了想,說:“許是,看我在店裏做夥計,以為我和你……”

何春桃臉色一紅,當即將紫貂皮扔給他:“既是給你的,你就自己收好。”說完扭身回了後廚。

謝霽庭見她不願收,便先將紫貂皮收好,想著回頭讓馨如幫忙,把這張紫貂皮絮在她的冬衣上,這樣她就不得不收了。

翌日,謝霽庭不用去軍營服雜役。一大早,何春桃就被迫和小安小萍一起坐到前廳,聽他講課。

課還沒開始,何春桃就遭受了陳小萍的暴擊。

“何姨,您都這麽大了,怎麽還要跟我們一起上課?”陳小萍不解地問。

正當何春桃滿心尷尬不知如何解釋時,就聽見謝霽庭出聲幫她解了圍。

“有志不在年高,皓首窮經亦可通秘義。無論年紀多大,只要想學,便都可以學。”

“哦。”小萍和小安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。

“從今日起,我就是你們的夫子。你們可以叫我夫子,也可以叫我謝夫子。”謝霽庭又道。

“是,夫子。”小萍和小安異口同聲道。

何春桃卻有些難以啟齒,便沒跟著一起喊。

今日開蒙,用的是三字經,何春桃雖然沒正式學過,但多少聽過一些,因而在謝霽庭教前幾句時,她頗有些分神,一會兒想著今日該做些什麽菜,一會兒想著院子裏曬的柿餅快要好了,一會兒又想著該給殷苒送些什麽當添妝……

想著想著突然聽見謝霽庭說了句:“剛才講了竇燕山名字的緣由,有誰能回答一下,竇燕山的本名是是什麽?又為什麽被人稱作竇燕山?”

小萍和小安爭先恐後地舉起手來,何春桃卻連忙低下頭,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生怕被他點到名。她剛才開小差,壓根沒聽他講課,哪知道竇燕山為什麽叫竇燕山?

謝霽庭見她頭都快埋到桌下去了,顯然是怕被他點到名,但他還是點了她的名:“何春桃,你來回答一下。”

何春桃在心裏祈禱了半天,卻還是被點到名,當即擡頭憤憤地瞪了他一眼,然後磨磨蹭蹭地站了起來,絞盡腦汁地答道:“竇燕山的本名,應該叫竇娥,她之所以被稱作竇燕山,是因為她太冤了,哭倒了燕山!”

說完她得意洋洋地看著他,怎麽樣?難不倒她吧?她可真是個小天才!

謝霽庭額頭青筋跳了跳,能把竇燕山、竇娥冤和孟姜女哭倒長城這三個完全不搭邊的故事混淆到一起,她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!

一旁小萍和小安先是楞了下,然後哈哈哈大笑起來。

“何姨,竇燕山是個男的,竇娥是個女的,怎麽會是一個人呢?”小萍笑完糾正道。

“娘,夫子剛才說了,竇燕山本名竇禹鈞,因為住在靠近燕山的地方,才被人稱作竇燕山。”小安認真解釋完,又納悶地問:“娘剛才沒有認真聽課嗎?”

何春桃這才知道竇燕山竟然是個男的,這下丟大人了。她忍不住再次瞪了謝霽庭一眼,都怪他,點誰的名不好,非要點她的名。

謝霽庭:“……”

她不認真聽課,胡亂回答一通,他還沒有斥責她呢,她反倒怪起他來了?

昨日他提出讓她也跟著一起上課時,雖然想到過她不會像小安他們那樣聽話,也猜到她可能會學得很慢,但他怎麽也沒想到,她會是這樣一個‘劣徒’!

若換做別的夫子,看到她這樣上課開小差,胡編亂造,甚至挑釁夫子,定要用戒尺把她的手心打腫!

謝霽庭重新將前四句三字經講述了一遍,又演示了一遍第一句三字經如何寫,筆又該如何握,便讓三名學生將他教的這十二個字寫兩遍。

小安和小萍初學寫字,握筆都不太會,他只能握著他們的手,一筆一畫地教他們寫了一遍,再讓他們自己寫第二遍。

何春桃雖然大字不識幾個,但照著書上的字寫她還是會的,不過善字筆畫有些多,她不知道筆畫順序,便頭也不擡地喊了一聲:“小謝啊,過來一下!”

“嗯?你該叫我什麽?”謝霽庭嗓音微沈。

何春桃擡頭一看,見他一雙鳳眸微微瞇起,似是有些不滿,容色也有些嚴肅,乍一看去,倒真像個嚴厲的夫子。

出於對夫子的天然恐懼,何春桃訕訕地改了口:“夫子,請過來一下!”

謝霽庭踱步過去,看到她紙上寫得一團糟,臉色忍不住一黑,但還是按捺下來,接過筆再次演示了一遍善字怎麽寫。

過了一會兒,三名學生將寫好的字都交上來,謝霽庭掃了一遍,見居然是何春桃寫得最差,便道:“小安和小萍寫得不錯,可以出去玩了。何春桃,再寫三遍!”

“憑什麽?”何春桃頓時不滿道。她好不容易寫完兩遍,怎麽還要加罰三遍?還單單罰她一個?

報覆,他這一定是赤.裸裸的報覆!

“你自己看看,小安和小萍是不是都寫得比你好?”謝霽庭將小安小萍寫的字遞給她。

何春桃接過來一看,發現自己的字果然還不如那兩個孩子,沒辦法,她只好認罰。

小安和小萍開開心心地出去玩了,只留下她一個人在屋裏罰寫字,還有一個嚴厲的‘夫子’在一旁盯得緊緊的!

何春桃一時後悔不已,早知道她昨天就不該答應他來上課。

謝霽庭在一旁看著她寫字,見她幾乎每個字筆畫都是錯的,握筆姿勢也不對,字也越寫越難看,跟鬼畫符似的。

鬼使神差地,他走過去,像教小安小萍那樣,從身後握住她的手,一筆一劃地教她寫了幾個字。

何春桃起先沒反應過來,只覺得被他這麽帶著一寫,她的字瞬間就好看了百倍。

待寫完幾個字,察覺到耳後似有熱氣,她才反應過來,他竟然握住了她的手!他怎麽敢?

她一把甩開的手,蹭的一下站起身來,擡手就甩了他一巴掌:“敢吃老娘豆腐,我看你是活膩了!”

謝霽庭懵了下,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,連忙解釋道:“我、我是把你當成小安他們,才……”

“放你娘的狗屁!老娘這麽大一個人,你是得多眼瞎才能把我當成小安他們?”何春桃怒罵道。

謝霽庭一時無從辯解,這種時候,只會越解釋越黑,當即低頭認錯:“抱歉,我下次不會了。”

“再有下次,就給老娘從食肆滾出去!”何春桃惡狠狠地說完,冷哼一聲回了後廚。

因著這件事,何春桃大半天都沒怎麽搭理謝霽庭,謝霽庭也很自覺,盡量少出現在她面前。

午後,何春桃忙活完,正準備回房睡覺,突然,一群捕頭衙役魚貫而入,一句話也沒說,就分散到食肆各處開始搜尋,鍋碗瓢盆都被摔了一地。

何春桃不明白這群衙役是打哪兒來的,更不知他們是來搜什麽的。

正心慌時,就見一名捕頭從東屋走出來,手裏舉著一包藥粉,呵斥道:“何春桃,有人指證裘副將是被你所毒害,現在物證已經搜到,來人,把她帶回府衙審問!”

何春桃怎麽也沒想到他們是為了調查裘晟的死而來的,更沒想到自己私藏的這包藥被他們給搜了出來,她頓時心涼了半截,連忙看了眼謝霽庭,想將小安托付給他。

謝霽庭接收到她的眼神,也明白她的意思,但他還是站了出來,出聲道:“這包藥是我藏的,要抓就抓我吧。”

何春桃怎麽也沒想到,謝霽庭會站出來替她頂罪,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出真相,就見為首的捕頭大手一揮道:“既是同犯,一並帶走!”

於是,何春桃還沒回過神來,便同謝霽庭一道,被押出了食肆,她心道:幸好小安去找小萍玩了,沒有看到這一幕。

看到李紅杏一臉擔心,她給她遞了個眼神,李紅杏點點頭,答應幫她照料小安。

許是為了趕路,衙役們將他們手腳一捆,丟到馬車上,然後快馬加鞭往府城方向趕去。

路上,何春桃神色覆雜地看了眼謝霽庭,小聲問:“明明不是你藏的藥,你為什麽要站出來?”

謝霽庭沒有回答,而是問了句:“那藥你是什麽時候買的?”

“就裘晟上門騷擾的第二天。”何春桃答。

“那裘晟死後你為什麽沒將藥丟掉?”謝霽庭不解地問。

“我花了二錢銀子買的,想著以後興許還能用上,就沒舍得扔。”何春桃說完很是自責,她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人將裘晟的死怪到她頭上,還跑到食肆來搜查,早知如此,她就把藥扔掉了。現在好了,為了二錢銀子,平白擔上了殺人的罪名。

謝霽庭見她自責不已,忙安慰了句:“即便你沒扔,他們搜不到藥,也會憑空變一包藥出來的。”

“難道他們就是沖著我來的?一定要讓我給裘晟償命?”何春桃驚訝地問。

謝霽庭搖搖頭:“不是沖你,裘晟的案子突然移到府衙審理,今日又抓了你,恐怕是沖韓副將去的。等到了府衙,他們應該會逼你說出幕後主使。”

“什麽?竟是沖韓將軍來的?”何春桃大驚,“可裘晟不是生怪病死的麽?怎麽今天又說是被毒害的?”

“如果我沒猜錯,裘晟不是生了怪病,而是中了上官婆婆下的蠱蟲。那日裘晟離開時,上官婆婆故意朝他咳嗽了兩下。”謝霽庭猜測道。

何春桃瞪大眼睛,什麽玩意兒?蠱蟲?還是上官婆婆下的?上官婆婆不是做點心的麽?他怎麽知道她朝裘晟咳嗽兩下就是給他下了蠱蟲?

“裘晟尋遍府城名醫,也沒診斷出來是什麽怪病,若是中了毒,那些名醫不至於一個也看不出來。我想來想去,只有中蠱這一個可能,裘晟渾身發癢,連骨頭血肉都癢,很有可能就是蠱蟲在吸食他的血肉。那位上官婆婆看服飾似是來自苗疆之地,苗疆多巫蠱,我才有此猜測。”謝霽庭低聲說。

何春桃雖然難以置信,卻又覺得他推測得不無道理,一時感覺整個世界都有些顛覆。

上官婆婆那般慈祥和藹,做的點心也十分好吃,怎麽會下蠱蟲呢?

想到自己沒少在點心鋪子買點心,她一時也覺得有些渾身發癢。

不過,即便真的是上官婆婆下的蠱蟲,應該也是為了幫她對付裘晟。

“你該不會,出賣上官婆婆吧?”何春桃警惕地問謝霽庭。

“我不會說出上官婆婆,你也不要承認那包藥是你藏的,到了府衙,記住什麽都別說,不管他們問什麽,你統統說不知道,實在不行,就把事情都推到我頭上,就說是我被裘晟罰了軍棍後懷恨在心,才給他下了毒。”謝霽庭囑咐道。

何春桃一時心情覆雜,她本來因為趙大原的死恨上了他,即便上次他險些為了救她賠上一條命,她也還是對他有心結,今天上午還狠狠扇了他一巴掌,可他卻非但不計較,還在她要被衙役帶走時挺身而出為她頂罪。

他若要報恩,也早該報完了,為什麽還要替她頂罪?

他難道不知道,此去府城,是真的會丟掉性命嗎?公堂之上,大牢之內,不會再有人因為他那一身正氣而放了他,反倒會酷刑伺候,活生生磨滅他一身傲骨!

卷入謀逆大案都能僥幸逃得一條性命,沒道理現在要因為她,丟掉這難得撿回的一條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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